中国与不丹的边界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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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不边界问题,英文The border issue between China and Bhutan,即中国与不丹的边界问题,涉及两国长约600公里的未正式划定边界。自1984年起,中、不双方轮流在北京和廷布举行边界会谈。

1998年,第12轮边界会谈中,两国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不丹王国政府关于在中不边境地区保持和平与安宁的协定》,但部分地区仍存在争议。截至2019年1月,双方已举行24轮边界会谈和9次边界问题专家组会议。

▲中国外交部部长助理吴江浩(站立者)同不丹外交大臣丹迪·多吉通过视频方式在北京和廷布签署《关于加快中不边界谈判“三步走”路线图的谅解备忘录》。
图源:中国外交部网站。

2021年10月14日,中国外交部部长助理吴江浩(现任驻日本大使)与不丹外交大臣丹迪·多吉以视频形式在北京和廷布签署《关于加快中不边界谈判三步走路线图的谅解备忘录》,双方同意推进两国划界谈判工作。

白玉争议区

区域总面积约580平方公里,行政上隶属中国西藏自治区山南市洛扎县拉郊乡和不丹伦奇宗(ལྷུན་རྩེ་རྫོང་ཁག་),主要包括巴桑弄和吉格弄两河流域,境内有37个牧场,以及拉龙康和次久拉康两座著名寺院。

20世纪80年代,中国称该地区面积约600余平方公里,而1996年不丹则提出该地区面积为495平方公里。中国官方出版的分省地图曾多次调整该地区边界。

据报道,两国联合勘查小组已实地勘查并确定了双方对白玉地区争议的范围。根据中方描述,白玉地区东起俄东桥,西至措嘎拉和达昔日山脊,南至扎西郎木宗。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平西藏前,原西藏地方政府将该地区划归蒙达拉龙寺管辖,如今白玉地区的居民均来自洛扎县。西藏和平解放后,不丹趁机侵入该地区,先后建立德玛隆和沃唐哨所,直至1978年才撤除。

1983年8月,不丹在次久拉康附近再次设立哨所。

2015年10月,中国宣布在洛扎县兴建杰罗布村。经过24年的持续扩展,中国目前已实际控制了60%以上的区域,拉杰公路、杰罗布-沃唐公路、新仓浦公路、吉格弄公路和吉南公路等等正在建设中。在吉格弄方向,中方沿新仓浦公路往东推进,并新建抵边村及哨所;往南则至2020年4月已推进至5号房设点,并建成德玛隆新村。

2019年,洛扎县委书记曾前往拉龙拉康寺废墟考察。中国军队巡逻路线的终点位于从洛扎县色乡南部延伸的麦拉嘎琼山脉的一部分。

据报道,2020年中方巡逻部队曾抵达古如堆寺宣示主权。在巴桑弄方向,中国军队前出至巴桑次,与不丹拉龙拉康哨点相距3公里,形成对峙,并与杰罗布-沃唐公路从东侧形成掎角之势。

目前,北部348平方公里由中国政府实际控制,南部232平方公里由不丹政府实际控制,而不丹政府仍声称白玉地区全境属于其领土。

亚东争议区

区域总面积约为594平方公里,行政上隶属于中国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市亚东县(གྲོ་མོ་རྫོང)和不丹哈阿宗(ཧཱ་རྫོང་ཁག)。中国政府在20世纪80年代公布的《中不边界及争议区情况示意图》中,将该区域分为基伍地区、查玛浦地区、鲁林地区和洞朗地区。

不丹政府在1996年声称争议区域包括基伍-查玛浦的138平方公里、沈久弄巴的42平方公里和洞朗的89平方公里,共计269平方公里,未涵盖恰尔塘和鲁林曲等324平方公里的区域。

基伍地区总面积约90平方公里,位于基伍曲一带,包含20多个大小牧场。

1889年,原西藏地方政府曾将基伍租给不丹哈阿宗官方和中方牧民共同使用,目前,该地区由中国政府实际控制。

查玛浦地区面积约60余平方公里,位于查玛浦和郎玛浦上游一带,拥有30多个草场,长期为下亚东牧民的夏季草场。1959年前,不丹牧民需向亚东头人缴纳草税后方可越界放牧。20世纪50年代初,不丹在森穷隆设立了常年军事据点。目前,该地区东部由不丹政府实际控制,西部由中国政府实际控制。

鲁林地区面积约340平方公里,又称绒林,涵盖郎玛浦中下游、恰尔塘河和鲁林曲一带,拥有40个牧场,森林资源丰富。 历史文献显示,1843年清政府曾在鲁林曲源头的哈拉山口树立界碑。

1954年,不丹军队在恰尔塘设立军事据点,1960年又在哈热建立季节性哨所。近年来,不丹在该地区设有众多放牧点、马道及自然保护区,目前由不丹政府实际控制。

洞朗地区面积约为100平方公里,主要位于洞朗河一带,北部有多个湖泊和30个草场,东南部森林资源丰富,长期为下亚东牧民的夏季草场。

2017年6月,中印在洞朗地区爆发对峙事件。中国军队长期在洞朗进行季节性巡逻,期间曾有阿桑村牧民协助守边,被不丹士兵扣押。对峙事件后,中方在洞朗建设军事设施,实现了对北洞朗的完全控制及对南洞朗的有效控制。

2017年后,中国在洞朗高原修建的公路已抵达洞朗河北岸,而不丹在南洞朗的哨所通过小路与后方山脊的据点相连,现状不明。目前,该地区大部分由中国政府实际控制。

2020年,中国在该地区建立庞达村,首次在争议区实现行政存在,随后在其北部进行二期工程建设。公路沿康木麻曲延伸至洞朗河口,并在海拔1700米处设立阿桑哨所,地图显示位置为27°13′56″N 89°1′0″E。

近年来,中国在该区域加快基础设施建设,沿东部的5条公路逐渐实现对基伍地区的全面控制(已清除不丹的夏布季节性哨所,并于2021年新建3个抵边安置点),完全控制查玛浦全流域(2021年修通公路并在建抵边安置点,不丹哨所现状不明),推进朗玛浦中下游控制(至2021年公路已达海拔4400米的邦嘎拉哨所,并新建安置点钳制不丹的森穷隆据点),并向恰尔塘河口推进。目前,不丹仍控制朗玛浦上游和恰尔塘河流域。

▲中不边界仍存在争议的地区共有2处,已无争议的地区共有5处。

墨拉萨丁地区

区域总面积约3,300平方公里,又称米拉萨丁,行政上隶属于不丹塔希冈宗(བཀྲ་ཤིས་སྒང་རྫོང་ཁག་)和萨姆德鲁琼卡尔宗(བསམ་གྲུབ་ལྗོངས་མཁར་རྫོང་ཁག་),位于达旺县以南、塔希冈宗以东,西卡门县以西。

历史记载显示,米拉萨丁地区曾归达旺宗和打拢宗管辖,基巧堪布由达旺寺任命。17世纪后,不丹人逐渐向东迁移,移居达旺等地,引发草场和民事纠纷。

为此,1715年噶厦与不丹曾两次签订条约,明确米拉萨丁的主权归属,允许不丹移民租用草场,并按规定缴纳草税。

20世纪初,英印政府通过麦克马洪线扩展势力范围至达旺以北。1936~1938年,英印政府与不丹政府确定了该段边界。1949年,印度与不丹签定《永久和平与友好条约》,未经中方同意,私自将墨拉萨丁地区划归不丹。自此,该地区一直由不丹政府完全控制。

1959年,中方曾向印方提出异议,并在1962年中印边境战争期间前出至藏南地区南端,但未进入该地区。最迟至1966年地图,该地区已被标注为不丹领土。

长期以来,正式出版的1989年版中国1:400万地形图将该地区划入不丹。进入2010年代,具有测绘资质的中国在线地图及国家测绘地理消息局运行的天地图也标示此地为不丹领土。尽管官方未有明确表态,但部分媒体猜测,为获取战略价值更高的亚东地区,中方可能放弃墨拉萨丁地区,与不丹进行交换。该地区位于藏南达旺地区南侧,距离中方实际控制线较远。

此前,中不边界谈判仅涉及西段(亚东地区)和中段(白玉地区)部分区域,中方从未在谈判中提出对墨拉萨丁地区的领土主张,仅在部分文件中提及该地区为争议区域。

2020年6月,在全球环境基金理事会会议上,中方反对不丹对萨克顿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拨款申请,指出该地区存在争议。这一举动可能为未来中方在边界谈判中首次提出东段争议问题奠定基础。目前,该地区由不丹政府实际控制。

麦拉山口地区

区域总面积约150平方公里,行政上隶属中国西藏自治区山南市错那县,地理特征明显。

2021年7月,时任山南市委书记许成仓曾赴该地调研。近年来,中国已建成从吉巴乡边防连通往麦拉山口的巡逻公路,并在麦拉山顶的支娘设立了新哨点和村庄。该地区现由中国政府实际控制。由于早年缺乏实地勘测,不丹官方出版的地图曾错误将其划入不丹。

民久玛地区

地域总面积约55平方公里,行政上隶属中国西藏自治区山南市洛扎县拉康镇及不丹伦奇宗(ལྷུན་རྩེ་རྫོང་ཁག་)。中国在此长期保持存在,巡逻岗拉山口,近年来修建公路和白拉山隧道,并计划设立民久玛村以巩固控制。当前,该地区由中国政府实际控制。

过去,中国军队巡逻需从白拉山方向翻越进入该地区,该路线更接近居住点,而河谷另一侧则被密林覆盖。如今,从拉康镇经申格日至松布再到民久玛的公路正修建中,未来将形成环线公路。中国还计划在松布曲建立松布村。

2021年7月,时任山南市委书记许成仓曾在俄东桥一带考察基础设施建设。此外,在民久玛地区以东,中国在边巴乡新建桑布拉村,以协助守卫桑布拉通外山口。目前,该地区由中国政府实际控制。不丹官方地图已将国界调整为沿河谷划定,几乎无争议。

Tuna, Steppe mit Tschomolhari [Chomolari]

库拉岗日峰及喜马拉雅山脉以北地区

区域总面积约1,290平方公里,行政上隶属于中国西藏自治区日喀则的康马县( ཁང་དམར་རྫོང་།)、山南的浪卡子县(སྣ་དཀར་རྩེ་རྫོང་།)和洛扎县(ལྷོ་བྲག་རྫོང་།),地理特征显著,包括库峰在内。

中国政府已在该地区新建色乡公章普抵边安置点,镇守库峰东侧的三个通外山口,并修建通往麦拉嘎俊拉山口的公路。库峰西侧设有扎日乡(རྫ་རི་)、普玛江塘乡(ཕུ་མ་བྱང་ཐང་ཤང)和涅如堆乡(ཉེ་རུ་སྟོད)的居民点及公路。不丹政府已放弃对该地区的控制,现由中国政府实际控制。

由于早期缺乏实地勘测,国际上仍有多个版本的地图将该地区标示为不丹领土。

宁土地区

地域总面积约62平方公里,位于中国西藏自治区日喀则市亚东县堆纳乡分水岭的中国一侧,历史上曾受寺院管辖。不丹政府已放弃对该地区的控制,现由中国政府实际控制。

争议观点

中不边界争议地区总面积约为1,174平方公里,中国政府认为实际控制51%;不丹政府则主张争议地区面积为764平方公里,并实际控制78%。

1996年11月,在第11轮中不边界会谈中,中国提出北部495平方公里归不丹、西部269平方公里归中国的方案,不丹对此持谨慎态度。

1997年6月,不丹召开国民会议讨论该提议,多数代表坚持北部和西部均属不丹领土,拒绝交换。

谈判过程

中不边界全长约500多公里。历史上,两国之间存在一条传统的边界线,虽未通过条约或协定正式划定(2004年,中国外交部编著提及此点)。其中,吉姆马珍山是1794年中、印、不三国的交界点,划定了该山至帕里镇段的边界线;绰莫拉山峰至库拉冈日峰一带,边界大致以分水岭为界,莫拉合麦拉嘎俊拉则是著名的交界山口。争议最为突出的地区包括:洛扎雄曲切割的喜马拉雅山脉中的白玉地区、喜马拉雅山脉以南的亚东地区,以及因麦克马洪线问题引发的墨拉萨丁地区争议。

1949年以前,《申报》等地图对中(藏)不边界的描述较为粗糙,主要依靠分水岭作为大致界限。新中国成立后,中国政府逐步精确并调整了边界认知。初期,边界划定沿用了《申报》等地图的画法,后来随着实地勘测的开展,特别是在1950年至1960年代,边界划分逐渐得到修正。除了1996版地图将墨拉萨丁划入不丹,亚东地区的边界则在1990年才最终确定;库拉冈日山峰及喜马拉雅山脉以北的边界按照实际分水岭进行调整;白玉地区的边界也经历了多次更改,至今无论是实控线还是各方声索线,都存在差异。

中不边界问题的谈判通常遵循“三步走”的路线图解决。根据2021年10月14日签署的《关于加快中不边界谈判“三步走”路线图的谅解备忘录》,这一路线图定义为:“首先确立边界划界的基本政治原则;其次具体解决边界争议问题;最后签署协议并在实际边界进行勘界”。

中不边界谈判自1980年代开始后,双方就争议地区进行了划定和制图,随之争议范围明显缩小。迄今为止,已举行了多轮正式会谈,但由于印度的干扰,至今未能达成协议。尽管如此,争议地区的大部分时间里保持了和平与稳定。

1988年,两国签署了《关于解决边界问题的指导原则》,并于1998年签订了《关于在中不边境地区保持和平与安宁的协定》,这两项协议为后续谈判奠定了基础,标志着“三步走”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

在1996年第11轮会谈中,不丹新闻报道指出,中方提出将北部白玉地区的495平方公里归不丹,西部亚东地区的269平方公里归中国作为一揽子解决方案,但不丹对此持谨慎态度。

1997年,不丹召开国民会议,就中国提出的交换方案展开激烈讨论,会议上,大多数代表认为无论是西部还是北部,这些地区都是不丹领土,拒绝交换。此消息表明,中方当时已默认放弃墨拉萨丁地区和鲁林地区的主权要求。

自1990年代起,随着实地勘测的推进,中国与不丹方面的官方地图进行了陆续调整。但是,自2016年起,边界谈判因中印洞朗对峙及其对不丹外交的影响,以及2019冠状病毒病疫情的爆发,谈判进程陷入停滞。

2021年4月,在墨拉萨丁争议的背景下,中不举行了第十次边界问题专家组会议,双方同意在适当时机今早召开第25轮边界会谈以及第十一次专家组会议。然而,近年来,中方通过持续加强巡边、道路基础设施建设和行政管理,已大大巩固并扩大了实控范围与力度。

▲洛塔·策林(བློ་གྲོས་ཚེ་རིང་)。

2023年4月,时任不丹首相洛塔·策林在接受比利时报纸《自由比利时报》采访时表示,希望能在一两次会议中与中国划定边界。他同时提到,这个问题并非不丹能够单独解决,还需与印度共同讨论。此表态引发了印度及其媒体的警惕,因为洞朗作为中不争议地区具有重要战略意义,不丹难以对北京施压以放弃其对洞朗的主张。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刘宗义认为,印度不愿成为唯一与中国有陆地边境争议的国家,因此可能成为中不达成边界协议的障碍,例如,1996年中国与不丹接近达成协议,但因印度的介入未能实现。随着中国经济和军事力量的持续增长,很多不丹人支持尽快与中国达成协议。一位不丹专家指出,与中国无外交关系对不丹不利。不丹评论人士旺查·桑杰(Wangcha Sangey)表示,若非德里坚持不丹必须保住洞朗,不丹本已能与中国达成边界协议。

2024年8月20~22日,中不两国代表在廷布举行了第十四次边界问题专家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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